有课题报告称,目前我国有近5000万留守妇女。劳动强度高、精神负担重、生活压力大,是压在留守妇女头上的“三座大山”。一位长期研究中国留守人口的学者认为,“当代中国留守妇女的数量之大、承受负担之重,不仅在中国历史上,就是在世界的现代化进程中,都是少见的。”
而与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相比,留守妇女的心理状况与精神负担,更容易被忽视。近日,本报记者来到湖北部分村镇,探访不同年龄段留守妇女的生活状态。她们的生活追求或许不同,但都不得不在“更好的经济收入”和“正常的家庭生活”中做取舍。她们并不算奢侈的心理期待,实际是在呼唤更合理的制度安排。
还是少女时,她们也曾驻足过多彩的城市;
嫁为人妻后,她们也曾与丈夫一起在城里打拼;
然而,当她们成为母亲后,为了孩子,却不得不回到乡村,忍受“牛郎织女”的分居生活。
离别,从最初的难过,慢慢变成一种习惯……
“三八”妇女节前夕,记者走进湖北省武汉市黄陂区的村湾角落,听村里的留守妇女讲述她们的故事。
故事 出国打工村的“全职妈妈”
“我们结婚才几个月,他就出国了,那时非常想他,现在也只好习惯了”
邬家湾距离黄陂城区约一个小时车程,是当地有名的打工村,青壮年男子有出国“打洋工”传统。
“80后”媳妇张娟,丈夫在伊拉克打工,一签约就是两年。她独自带着5岁的孩子,偌大一个家,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
张娟说:“最难的就是换煤气罐之类的体力活,最担心的是孩子的安全。我的孩子上幼儿园,学校的小面包车管接送,听说好多地方校车都出事了。可就算我骑摩托车自己接送,照样不安全。”
比繁重的家务更难以承受的,是心理上的煎熬。张娟的好姐妹沈丽,丈夫也曾在利比亚打工。2011年初,从电视上看到利比亚局势紧张,沈丽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电话打不通,网络连不上,把我急死了。等了半个月,老公总算安全回家了。直到现在我都后怕,不敢再让他出国了,现在他在银川打工。”
丈夫回国打工了,回家的次数却没变。一年到头,也就春节回家一次。平时沈丽一个人在家带俩孩子。“刚开始一个人住挺害怕的,每天晚上首先要把门窗都关好。不过时间长了,慢慢也就适应了,没以前那么害怕了。”
25岁的石艳艳说:“我们结婚才几个月,他就出国了,那时非常想他,现在也只好习惯了。”
其实,在结婚前,她们中的好多人也曾在外面打工。可为了照顾孩子,只好回乡留守。在村里,除了干活、带孩子,就只能看电视、搓麻将,她们也心有不甘。“我也想找点工作,可我就算去镇上上班,离家也挺远,赶不及接孩子、给孩子做饭,怎么办?”张娟说。
故事 “水土不服”的返乡妇女
“过去在厦门,我还常常去听一些教育讲座,可这里没有啊,原来听过的也忘了”
今年春节刚刚回家留守的彭惠玲,“水土不服”的感觉很强烈。彭惠玲家住刘家寨村彭家田湾,之前一直和丈夫在厦门打工,她做超市促销员,丈夫做木工活。
“厦门真是好,气候好,景色好,人文环境也好,我在那朋友也多,可回到家,生活太单调了。”彭惠玲语气里充满了对厦门的想念:“不过为了小孩,我只能回来,让老公一个人出去打拼!”
彭惠玲30岁出头,女儿5岁,马上要上小学了。“过去我们把孩子丢给爷爷奶奶带,老人‘隔代亲’,特别溺爱。现在孩子习惯很不好,我必须得回来好好管着她。希望她将来比我们强,能在外面的世界立足。”
彭惠玲最希望的,还是一家三口能一起待在厦门。他们去年也曾经把女儿接过去,“小孩可高兴了,可惜我们没能力,过了两个月,就发现厦门养孩子太贵了,幼儿园一个月要600元学费加200元伙食费,我一个月工资才1500元,孩子他爸工资高点儿,但做装修有季节性,收入也不稳定。孩子也真懂事,一看我们没存到钱,马上自己说要回农村去。”
说起这些,开朗的彭惠玲多了几分感伤。“孩子哪是真愿意离开我们呢?每年过完年要出去时,女儿都抱着我们哭。她任性耍脾气时,我们只要威胁一句‘再不听话我们就走’,她马上就听话了……”
在外面闯荡过的彭惠玲,对农村的生活很有看法:“现在村里留守孩子多,一放学就没人管,过去还有人教他们跳跳舞,现在也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教育孩子的方法也有问题,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教才好。“过去在厦门,我还常常去听一些教育讲座,可这里没有啊,原来听过的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