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是我经过成本核算决定的。我生活中的一切都要计算,甚至我的外遇都是在我的成本核算后发生的,但我绝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我正处在一个充满经济核算的社会中。
现在不是计划经济时代,而我也过了可以任意挥霍时间的年龄,大家共同地不相上下地活到老的时代过去了。所以,在这样的时代里,在这样的年龄下,你的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经营和算计,包括情感。
我眼看我周围的朋友,因为任性,把自己的生活搞砸,然后进而把自己搞砸,草草地结束了本该尽享生活美妙的下半辈子,或是很费劲地维持自己的生活状态。我并不认为我的想法有多荒唐,相反,我倒认为这才是“与时俱进”的感情观点。
林婉薰是个会计师,但不是小会计,是那种给大项目做预算的精算师。她人很精明,思维冷静且条理清楚,但你从她脸上一样能看到一种热情。
她那天见我时,穿着一身特高档的西装套裙。她外套里面的羊绒衫、发型、皮包、手表等佩饰,还有最新款的手机,无一不显示出她的经济实力。她是这座城市里活得最游刃有余,最自得自在的“绝对主流”。 看见她,你就不禁在想,这是一个特别能显示智慧的时代,也是一个智慧让这个社会上本来都差不多生活状况的人,生出无数悲喜剧的时代,有人惨淡度日变成惨兮兮的小民,有人过上体面的有尊严的生活,成为社会中坚和精英。也许,这个把感情输入电脑进行成本核算再度经营的古怪精算师林婉薰的想法,真不那么荒唐,说不准还比较前卫?比较科学,总之,林婉薰是我所有采访中遇见的最特别的一个人。
因为她谈感情就像在讨论一个项目的经济预算。不过渐渐地,我被她的那种成本核算理论迷住了,虽然感情这玩意儿,有时候真的是不好预算的“特殊项目”,但在现有的生存环境和条件下,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也许在人生的这场大戏里,就因为她的成本核算让她才成为那个能笑到最后的人吧。
我是一个绝对理性的人,思路永远清晰,这种人当会计比较合适的。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什么人,选择当会计师,是因为从小我对计算就有特殊的才能。最早发现是和我妈妈去买东西,那年我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那天妈妈买了不少东西,左一兜右一兜的,售货员结账的时候,算了半天。一般人买东西很少自己算账的,就等着售货员告一个总数,那天那售货员可能是新手,算来算去的,半天才说26块5角2分。我妈正要掏钱,就听我在旁边说:“是25块6角1分。”当时两个大人谁也没理我,以为小孩子自言自语,因为小孩子都喜欢模仿大人 说话,交了钱了,我拉着妈妈说:“阿姨算错了!阿姨坏!”那售货员一听,不高兴了,说:“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我妈就赶紧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胡说的。”没想到,那售货员特“较真儿”,就跟我妈说,把东西都拿回来,我一样一样跟她算。结果,一算都傻了,还就是25块6角1分。
上学以后,我的数学永远是班上最好的,可我自己觉着我根本就没在数学上下什么工夫。大学我学的是金融,毕业就进了会计事务所。后来有一次,我听一个讲座,是一个美国教育家讲的,他说外国的教育是因材施教。比如兔子天生跑得好,就猛培养兔子跑步,鸭子天生游泳好,就让鸭子只修游泳课,结果两个动物分别成了跑步和游泳能手,而且它们都活得很自信快乐。可中国的教育不一样,本来兔子天生跑步好,偏跟兔子说,你跑步的成绩不错,不用再练了,但你游泳太差了,一定要加紧练习。对鸭子也一样,说游泳可以暂时不要再用太多的时间,你要抓紧一切时间,好好练练你的跑步,因为你跑步的成绩太差了。这样兔子和鸭子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拼命地努力,放弃了娱乐,放弃了休息,拼命地练习,结果越练他们的心情越坏,越练他们的自信越小,这种生活让他们在校期间痛苦无比。毕业以后,又都成了社会上的失败者。 我当时听了这个讲座时,刚从学校毕业,那次听到的这个例子,对我一生的生活准则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知道,我第一步职业的选择,虽然不是那么理性和刻意,但是绝对的正确。这就是说我将来在这个职业上,将付出极小的成本,获得极大的利润。
是这样啊!事实上我当会计师不久,就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我现在来这家会计事务所,是猎头给挖来的。工资待遇我就不说了,你可以随意想吧。反正我每年去欧洲玩两次,穿最高档的名牌,买市面上的高档车,养一套高级公寓,对我不是什么难事,我对我能挣这么多钱很满意。我从来认为钱对于生活品质至关重要,因为世俗的“好日子”标准,就是有体面的生活和工作,并且能适度地炫耀,但这需要钱来支撑啊!钱能买来生活体验,我对那些轻视钱,自持高雅的人根本不屑一顾。我看好多书上一再声称,钱不能买来幸福!钱是万恶之源!有钱不一定能快乐!呸!人老说“穷酸”,没人说“富酸”,老说“穷吵”,怎么没人说“富吵”。我觉得钱能买来幸福,钱是幸福之源,钱能让我快乐。说到感情,不就是风花雪月,没钱你拿什么风花雪月。举最简单的例子,很贵的莱卡面料和皮肤接触的那种美好感觉,是一般面料没有的吧。但是你如果付得起买莱卡面料的钱,就等于你买了这份美好的体验。 你没有钱,那你就只好让皮肤在廉价粗糙的面料上蹭来蹭去的不舒服吧。当然,如果你的乐趣不在这上,那又另当别论。我职业的选择,如果按成本付出和利润比来计算,可能是最划算的一笔生意。以此类推的话,我觉得这种原则可以类推到你生活中的任何事情,比如情感、婚姻、家庭都可以啊。
我就知道,你会说把感情当买卖看太俗气!可我一点都不觉得俗,在现在这个时代里再有这种想法,只能说生存意识太落伍。有时候,你看好多人,好像是不经意下被甩出主流,变成一个度日艰难的人,他们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己有某件事没做对,他们后来的抱怨都是,要是我那件事没做出那样的决定,我就不会有今天的失败,要是我当初不嫁给他,我的生活就不会这样,等等。其实才不是呢,还是你对事物的认识上出了问题,你决定错的那件事,实际是你的认知和整个社会潮流相逆行产生的结果,根本就不是哪件事你没办好,没选择好。你只认定这件事没做对,但以你的现有认识总会有件事让你做错出局,这就是现实。
这些年不是特别流行人生设计吗?这人生设计是什么?就是按你身上现有的资源进行再生资源的成本核算。我特喜欢新东方徐小平写的那个《图穷对话录》。其实,他每一个案例都是一个成功投入产出比特别合算的人生营销计划,只是它披上一套命运的外衣,脱下这套外衣,实质就这个。 我周围好多朋友和同事,职业技能的天赋不比我差,职业的选择也没什么大的偏差,但他们的生活很多在痛苦中,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只对自己的才能进行投入产出比的设计,却没有对自己的感情生活做这样的设计。于是,他们需要用超大的精力去对付一个投入产出比不合算的感情生活,而让自己的整个生活都变了味。
对呀!对呀!我的婚姻是我计算出来的,对我非常合适。我相信对于一切婚姻来说,合适比相爱重要得多。因为合适,能长久地享用其中大部分的内容,而相爱就不敢那么保险了。就像你买一件合适你的衣服,可能你会经常穿着它,感觉比较舒服,但你如果买了一件特别漂亮艳丽,但不合适你职业、气质的衣服,你经常穿它吗?一时的荣耀会有瞬间的满足,但是在少数时间里,大部分时间里,只好束之高阁,你钱花出去了,但利用率很低。
你觉得我用经济名词表述感情很恐怖!一点都不恐怖,社会必然变成一个经济社会。你的思维也应该和社会现状配套。不然你就有逆历史、反社会的嫌疑,自己还特痛苦。我有一个朋友是艺术家,思维基本属于“农业文明时代”,渴望在彼此精神崇拜下的恋情;渴望经过岁月磨砺的爱情考验;渴望社会在无私奉献中相处,结果她四处碰壁,她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承载由于与社会逆行带来的精神痛苦。具体表现,就是做什么事都比较艰难,而且整个人变成一个“怨妇”,害得好多朋友都不想跟她来往。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歌剧院的一个演员,叫施嘉伦,是特别温情的那种,比较敏感。其实,我能认识文艺界的人,还是挺偶然的。那次是看演出,就是有施嘉伦演的一部歌剧,他在里面算个有点台词的大配角吧。当时他穿着欧洲古典的大袍,脸上贴了一圈胡子,而且他是男中音,嗓音低沉而雄壮,给我留下比较深的印象。后来是演出结束的时候,在剧院有一个酒会,因这是一个中法文化交流项目,我法国使馆的一个朋友拉我来的,我就和她一起留下来参加了那个酒会。
在酒会上,我就看见施嘉伦。要不是我朋友介绍,我是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人和舞台上那个角色重合起来。眼前的施嘉伦长得特别秀气,表情羞涩,眼神迷茫。握手的时候,就觉得他的动作比较犹豫,手特别的柔软无力。我原以为搞艺术的人应该很“疯”的,对什么都不在乎,跟谁都“自来熟”的那种,可他不是,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含着谦卑和敬畏。好像都不敢怎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那种特别强的人,一下子看见这么个男人,就母性大发了,心里突然就腾出一股想去照顾他,保护他的感觉。 第一次,当然是我约的啦,你想我这么自我的人,什么事想好了就会去做,没有那种小女人做派。可能是那天他的羞涩和敏感,以及看我时那种敬畏的眼神吸引了我,我约他去的是一家高档酒吧。他来的时候说,他从来没进过这里,有点慌乱地坐在我对面。我问他想喝点什么,他看了半天酒单,然后抬起眼看着我说:“我也不知道!”还侧过身对服务小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替他点了,聊起来才发现,他的文学知识特别丰富,上世纪知名的古典名著都读过。而且他有特别好的讲故事的才能。他的嗓音低沉,只要他说话,我全身都有感觉,有时候工作特别累的时候,从那一大堆数字中逃出来之后,和他在一起,听他给我讲世界名著,那真是一种享受,你不用说太多话,你只要听着,他委婉低沉的嗓音娓娓动听的故事,就足以让你全身放松。
慢慢地,我和他的约会从酒吧移到了餐厅,又从餐厅移到了我的家。我那时刚买了大房子,差不多150多平米,复式客厅就有将近40多米,他经常蜷缩在我的大沙发上,我喜欢给他准备吃的时候,知道有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等,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家的感觉。他从对我敬畏慢慢变得熟悉,到后来变成特依恋我,我那时候也特别有想要付出点什么给什么人的渴望,我把这种渴望放在他的身上,他倒也坦然接受。 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身心都很安静。他如果不和我说话,就靠在沙发上捧着本小说看。你知道在我们这个行业,在我工作周围,这种情形简直太古典了。人们都处在一种浮躁的兴奋中,恨不得要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去挣钱。这种光景,在我圈子里的人几乎看不见。谁还会去安静地靠在沙发上读长篇小说,人们现在最深只读到杂志、更多的就读读报,在网上逛逛就到头了。看他那么安静读书的侧影,我都觉得我的心好像也被净化了似的。
有天晚上我就在这样的心境中情不自禁地和他上了床,对!对!还是我主动!肯定是我主动。他爱爱的样子和感觉也是那种带点羞涩的优雅,他站在我面前,任我一件一件脱掉他所有的衣服,然后他再帮我脱。那天房间里的灯暗暗的,弥漫着他选出来的李斯特音乐。他扶着我的腰,慢慢地把我推上床,然后姿态优雅而轻柔地伏在我身上,就像一只精灵的猫。那一刻,他眼神朦胧地微闭着,对我似看非看,嘴唇微微掀起来,一副很投入很享受的样子。看样子他对爱爱并不陌生,而且还相当的拿手。因为他很会挑逗,他的手指轻软地划过我的乳房和腹部,然后吻着我的乳房,手和吻一点一点向我身体的深处探去,一点一点地唤起我内心深处的骚动和渴望,他爱爱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更加迷人,那一刻,我真的想让他永远留在我的身体里,永远这样撩拨人心的抚弄着我。 我时常被他的挑逗,弄得身体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直到心里爆发出想要他的巨大渴望。每到这时,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就一直这样,一直到我发出不能自控的叫喊,像一匹狂躁的发情的母马喘息着,起身拉过他的手,扶住他的阳具,要你!要你!
不停的疯狂,直到他进去的瞬间,我才安静下来,然后就是两个人的极致,很享受的呀!每次爱爱之后,他都要喝一杯牛奶,我就会光着身子去厨房去弄,然后,小心地端过来,把整个托盘放在床上,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好像一切都很完美,它有时确实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尤其你是一个职场激烈竞争里的女性,对这种情景,真的是很向往的。
最后的问题还是出在那个“优雅”和“羞涩”上,有一次,我约了朋友来我家里,像我们这些人,平时比较喜欢沙龙交际,经常是轮流在各家里搞Party,其实,那时我心里基本上就认可了施嘉伦,也希望他成为我们这些朋友中的一分子,我的这帮朋友,不管是谁有了男友或女友,慢慢也就加入进来,成了大家彼此的朋友。因为我们都有车,有时大家时常约着一起去郊区找个度假村度假。大家一起玩玩球或是泡温泉什么的,没想到那天他来了以后,对我那帮朋友,特别冷淡,一副板板的样子坐在那儿,也不和大家说笑,弄得那天Party上的气氛特别僵,大家看他那么不随和,也不好大玩大闹,别别扭扭的,早早就散了,我特别不高兴。 那天就对他发了脾气,他跟我说,他只是不知道跟他们怎么交往。后来,我才发现他对我的依恋,还体现在他讨厌我另有其他的社交。除了跟我,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的同性朋友说不上有那种特别铁的,异性朋友也几乎没有。总之,他对交往没有兴趣,他在和别人来往时显得特别不自然,也不自在。后来又有几次,我带他和朋友接触时,才弄明白,他不是对社交没兴趣,而是他根本就不具备社交的能力。而且,自从他和我好了以后,一开始还成,后来就对我一切社交都不满意。每次我跟朋友聚会来往,他都对我表示不满。而社会上一些有意思的活动,有时我特想跟他一起去,他永远是找个各种理由拒绝。他除了读小说,对社会上一切新鲜的事物都不关心,也没兴趣,好像整年整月的沉浸在他那个“18世纪的情结”里,他就老想我和他在这间小屋里,谈情说爱,吃饭喝酒,欣赏古典文学,就是不愿和外界打交道,也不愿我和外界打交道。渐渐的我跟朋友来往的机会越来越少,尤其是那种朋友都带上自己男女友“家属”的活动,因为他拒绝去,我也只好以工作理由推辞了。我的业务进修听讲座等社会活动也去少了。 直到有一天,看见他蜷缩在沙发里读小说的样子,看见他满眼依恋我,等着我给他准备甜点、准备牛奶、准备晚饭时,我突然觉得他就像我养的一只宠物。
记得什么人说过这样的话:“有的婚姻让你视野变小,小到只有一张床,有的婚姻让你的视野变大。大到整个世界。”我突然觉得施嘉伦就是那个让我视野变小,最后小到一张床的男人。我爱上他的理由特别感性,其实就是施嘉伦和我平时接触到的人以及和我自己的性格反差太大,这种反差是最初吸引我的原因,但如果和施嘉伦生活在一起,我是不是就要迁就他不愿社交的品性。这样我将失去一大部分生活内容,我要迁就他,因为婚姻都讲包容,其实就是迁就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试想了一下,这种迁就代价太大,我会改变太大
自己的生活,而且这种生活迁就了,我很快就会成为这个时代落伍的人。
再从另一个角度讲,我和施嘉伦的关系模式,其实只适于热恋中的男女,婚姻里的男女们用这样的方式,他只需优雅,而我则像照顾宠物一样,不停地劳作家务,我的情绪和心理肯定受不了。我很强悍,又那么数学,对施嘉伦那样的人施母性、施性爱,只是一种情绪和性格的补偿,要真把它变成日常生活,而且是一辈子这样,那肯定也是不行。而且以施嘉伦目前的思想认知和他看似恬淡,其实是没有进取心的人生观,和我的认定要做就“做塔尖里的人”的价值观,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以常识判定,两个世界的人沟通起来,比一个世界沟通的难度增加若干倍。 两个人不能同步成长,你知道这同步成长有很大的成果,就是能共同去感受共同的事情。我和施嘉伦在这点几乎是零。不能同步,那就是我成长了,他没有成长。比较浅一点的是我们是两种语言说话,沟通的成本比一种语言大多了,比如要通过翻译,怕就怕渐渐他的语言成了乱码。对无法沟通的婚姻,只好放弃厮守一生的愿望。
惟一让我留恋的是和他爱爱的感觉,好多人都说,夫妻的性愉快是婚姻的基础,我不这么想,婚姻是最复杂的人际关系组成的一个生存系统,单靠一个性是撑不起来的。经过这么利弊一分析,就发现这是桩成本很高的婚姻。在这场婚姻大部分高成本,都需要我垫付,而且回收的可行性以上面这几条利弊比例,估计也就20%,是种买卖,要是在我们事务所,应该是不会接的。
我知道爱情不应该这么机械地计算,但其实,你如果用商业眼光来看待这件事,再美丽的爱情都是有条件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被有条件地爱,也有条件地爱着别人。
即使你爱的那个人什么都没有,没长相、没才华、没财产,那你要爱他一辈子,他是不是必须也爱你一辈子呢,这个承诺不也是条件吗? 我的婚姻原则是我一定要付比较少成本,获得让我基本满意的生活,如果维持这个让我基本满意的生活,要我付出损害我性格、生活、理想的大代价,那我就不能要。
我设想了一下,和施嘉伦结婚的付出的成本代价中,最贵的一笔“费用”,就是我将要扼制我的社交欲望,这对我生活质量和品质的损失太大。如果我坚持我的生活方式,我就要付出超常的努力去维持和施嘉伦的关系,以保持家庭生活正常,夫妻关系不出问题。与其这样,我干吗不去找一个和我生活理想、生活方式基本相似的人,这种结婚中靠损害自己来维持关系这笔“费用”就省下了。
我心里这么一“精算”,罗锦标就被我“Cancel”了。
是啊,和施嘉伦分手,我心里挺难过的。你看我头脑这么清醒,理性的决断我的婚姻,可是这感情怎么理性都难。那些天就像一个理性的警官在身体不断地去呵叱那个感情的念头,两种思绪在身体里拽来扯去的可难受了,但总的来说,我是理性占上风的女人,我不想让一时的难受,付一生的“高风险高代价”。 施嘉伦之后,我又遇见了一个我当时认为理想的男人,这人是建筑师,叫罗锦标。罗锦标长得特别高大,永远是西服革履,装扮正规。头发梳得很整齐。腋下夹着很大的图纸夹子,带着一副无边眼镜,和我想像中的建筑师造型一模一样。他非常健谈,喜欢交朋友,常常和朋友聚在一起,他是我们所接他参与的一个建筑预算时认识的。他人特别开朗,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感觉累,尽管他有时候说话有点炫耀夸张,有时还会觉得他有点虚伪。但是,你不用设防自己讲什么,不用顾及他会不生气,他不像施嘉伦那么敏感,认识他没多久,他就带我到处走,见这个朋友那个朋友,我们还会一起起去大学旁听一些专业课,总之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我们的生活是开放的。
那些日子,我们的休息日,罗锦标约他的合伙人去工地时会带着我,我在工地看到许多我以前没看见过的事情,和罗锦标的朋友一起吃饭时,我又会听到很多我那领域不熟悉的新鲜事,他还带我去看各种各样的美术展览,一边看一边讲,给我这个艺术外行讲什么建筑、雕塑啦,特别有满足感。
罗锦标的爱好还特别多,他喜欢网球,有一帮网友,每周都吆三喝四地玩一场。他还是个围棋迷,有好棋赛他都特别关注,有一次,在一个什么礼堂举办一个专业和业余对决的锦标赛,他带我一块儿去,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围棋迷那种独特的狂热。整个礼堂好像坐了有上千人,两个棋手在台上下, 大幕布上有个巨大的棋盘。底下走一步,上面也跟着动一步,就这么情景,上千人就那么专注地跟着一步一步地看着,好几个小时。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我的生活是多重的,也是丰富的。他就像一个窗口,让我的生活视角增大了许多。虽然和他在床上的感觉远不如施嘉伦,但他的整体条件远远超过施嘉伦了。
可就在我庆幸这么快就校正方向,找到一个适合结婚的人选。而且这个人选从各方面看都可以算是低成本,将来经营得好,很可能还能高产出,增值。要不古人老讲“门当户对”,现在看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封建意识,而是择婚真谛。你想如果门当户对的话,两个生活习惯,对事物的认识,彼此沟通都比较接近,这接近就能让你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去维持,最重要的不用太损失自己的生活理想,就能维持正常的婚姻生活和婚姻关系。如果套用商业运作,这样的婚姻比较值,可糟就糟在婚姻中的货品是人不是物,所以有好多不是人能控制的因素。
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罗锦标的建筑事务所因一项大工程卷入当地政府某官员的重大的受贿案里,整个瘫痪。他的事务所几乎处于关闭,虽然在这场错综复杂的受贿案里,罗锦标没有直接的责任,但是,卷在里面这一事实,使他的经营全盘停止。工程做了一半,很多款项还没有付,罗锦标的事业一落千丈。看得出来,在建筑这行,他再做下去难度太大,几乎不太可能。以他的年龄和他的专业,再在其他领域起步谈何容易。 其实,对于事业的失败,也没什么啦。我觉得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但是罗锦标的表现让我太失望了,那些天,他整个人就跟垮了似的,不吃不喝,整天缩在沙发上抽烟发愁,一点斗志都没有,从前的开朗幽默全不见了,唉声叹气的,我只要一劝他,他就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说完了!全完了!而且他还觉得这件事情丢脸,我记得以前,有个作家说过,女人重创是失婚,男的重创就是失败。对男人,事业的失败有时比让老婆蹬了还难过。
后来的罗锦标就这么一路颓废下去,整天怨气冲天,整天无所事事。他是那种典型的能承受成功,不能承受失败的男人。不成熟吧!后来我就开始想了,我不是看他得意就跟他,看他失落就离开他。其实,罗锦标这次重创,我并没有像他那么沮丧,让我失望的是他对待困难的态度,太没骨气了吧,一个遇见点不顺就自暴自弃的人,永远难成事业。
如果他事业不成,那他很有可能就需要我来养。以我现在的薪水再养几个他也没什么,关键是心里感觉。如果成年累月都是这种情况,他那些我原来看上去特别有生活情调的业余爱好再玩起来,我还会以以前的眼光评判吗? 说不定心里会隐隐地生出一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吃软饭的评判吧!到那时我的心还会是平和的吗?除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那兵败如山倒的软弱,让我受不了。我和他结婚过一辈子,这一辈子谁不会遇上点事啊,遇点人生灾难就这模样,那我一辈子在家里是不是都要充当扛大旗的角色,那不把我累死。我心里这么一“精算”,罗锦标就被我“Cancel”了。
后来,我又交了几个,都是这么“精算”,一个一个给“Cancel”了,前后一共“Delete”了五个。
你问我怎么老能交上男朋友?我执著啊!为了找到结婚对象,我有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地雷的勇气啊,什么事只要我自己想明白了,我就会去实施。我既然想好准备结婚了,我就会去找啊!我看见喜欢的,一般都特主动,自己就上去说,实在自己不好说的,我就会找我朋友在说,我跟朋友说得时候,都特别干脆。就是“那位我喜欢,帮我介绍”。要不我给他写信,直接递给他,叫他回去拆开看,然后给我打电话。我功利?我实用主义?这很好啊!这没什么不好,总比一天到晚对着喜欢的男孩,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强吧。而且我把这种事想明白了,最重要的是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基础上,想明白了以后,事情反而简单了,而且能很快达到目的。 你要知道,你春天该出手的货,非耗到秋天或冬天还没卖出去,那代价可就大多了,对!成本加大!所以,还真拖不起,我有一朋友就是交男朋友时也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样的男人合适,结果谈了五年才发现根本不合适,这代价不是太大了吗?
对呀!对呀!我找到最后也发现这个问题,那人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于是我就把条件画出一个“必须具备”和“可以接受”的表格,然后一条一条列出来。最后归纳出几条是“必须具备”,如发现不具备者立刻“Cancel”,有几条是在必须具备之后“可以接受”的。
我现在的丈夫就是这么筛选出来的。Betterman!!!他“必须具备”都有,缺点就是不喜欢做家务。我想了想,以我和他的工资收入,常年雇小时工没什么问题。能接受,结了,有好几年了。只是他现在在美国,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好嘛,家务还真不用做了。因为我们共同的基础很合嘛。所以,关系一直比较好,我觉得挺不错的。当然啦!生活能力也是一种基本能力、基本素质。
我特反感现在好多媒体里,把事业有成的女人都写得特惨,家里怎样怎样,其实,这简直就是误导。如果一个女人事业做得不错,家庭一塌糊涂,根本就算不上女强人。真正的女强人是强女人,她们绝对有把事业和家庭都安排得很好的能力。 其实优秀的女人一般都是家庭事业两不误的。既然有事业有成的素质,就应该有家庭有成的素质,因为事业和家庭是一个整体,而且它们之间并不对立。你看杨澜、李亦非、撒切尔夫人,还有那个惠普的女总裁,叫什么来着?多了这种人,优秀的女人应该是自己整个生活都优秀的,而且她们应该具有这种素质,她们会及时修正生活,让她们始终保持自己的生活理想,我发现很多人第二次婚姻的选择也都属于挺理性,挺实用的,这没什么不好啊!”。
你付出的成本,只能买到现在我们之间这样的感觉。
现在和萧楚文啊!算什么呢!可以算是一次成本合算下的“精神外遇”吧。萧楚文是我出版的那本《项目精算例解》的责任编辑。因为出书,这又是一本那么专业的书,我们俩经常在一起研究行文。在论证这本书时,他还专门找了业界的专家开了几次选题论证研讨会。萧楚文是那种特有工作热情的,他以前专编文艺类图书,好像跟那帮作家联系比较多,这一本是他第一次做的业界专业图书。他觉得这些年文艺类图书在市场上越来越困难了,他是无意涉及专业图书,才发现实际上专业图书,因为有固定的需求群体,销量反而会好。这样就接了我这本书,想尝试一下,为以后的选题转向先试探一下。萧楚文和我年纪差不多,结婚也有好几年了,有个小女儿,他老婆是一家杂志社的美编。关系怎么样?好像还不错,因为他说每周日都带小女儿找一个二胡名家上课。我想要是过得不好,谁有心思这么上心的培养女儿。 萧楚文是在我完全没感觉的时候,突然告诉我他爱我!他当时的样子特动人,那情节就跟现在老看的那种特俗的电视剧似的。他说从一开始就爱上我了,他说我的气质作风和他接触的那些文人太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哪儿不一样,可能是没有文人那股酸劲。要不就是我是会计师,做事比较规整,比较专业吧,不会像那帮文人颠三倒四的,谁知道,我也没问。不过让我想起施嘉伦,可能太不一样的人都会产生一种新鲜感,然后人们弄不清,是一时印象深刻还是爱慕,就以为自己恋爱了。
当时,我们在房间研究稿子的时候,他的脸挨着我的脸特近,我都觉得脸上有一股热气传过来,后来,他转过脸看我,然后就吻了我的脸,我当时愣了一下,就站起来了。他看我没说什么,可能以为我默认了,就也站起来,抱住我,亲我,我就那么稍微迎合了一下,其实,我对他还真没太大的感觉。可是,人家当时那激动的样子,吻你的时候,还时不时说几句特动听的情话。你也不能来个“一身正气”吧?人家爱上你了,这也没什么不对的,你要是来个“一身正气”表示愤怒,是不是对人家感情不尊重啊。 你也不能说男人结了婚还去爱别的女人就是“思想道德败坏分子”吧,要这样全国上下得有多少“思想道德败坏分子”,能爱上一个人挺难得,挺美好的。在婚外爱上一个女人,思想品质高尚的人,也常有发生,只是处理的方式不同,结果不同。有的顺从道德标准,于是遭到各方表扬,有的逆从道德标准,于是就遭到各方批评和唾骂,你能说这人真就是一坏人吗?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对婚外遇见的所有爱慕者,一律给予最大的尊重,我当时好像捧着萧楚文的脸说:“谢谢你爱我!”
我和萧楚文是一种比较纯粹的“精神外遇”吧,因为我们没有上过床,但我们有比较亲密的举动。比如,他会拥抱我,吻我啦!我是这么想的,首先对萧楚文说不上爱,但我一点都不反感。他的工作热情,我比较欣赏。两个人在一起做事的感觉比较和谐。其次,我希望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要搞得那么紧张,最好比较松弛点,也没什么啦!我特讨厌有的人一辈好像只要接触异性,就会想到爱啦,性啦!然后就弄得两个人神经兮兮的。说话做事都特不自然,干吗呀!整个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感觉。要不就爱,要不就不理。我可不是这样,
我想我只要用正常的态度和所有的人打交道。而且我欣赏一个人,是不分男女的。我也不想给自己拴套,也不会把某个男人对我表示爱慕看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这很好啊!正常的人类感情,干吗非要尊崇一个人为的道德规则,愣让自然的表达附加那么多负担!累不累啊!所以,自萧楚文说他爱上我以后,我对萧楚文的态度一如既往。我绝不会让他觉得难堪,也不会因他说了以后,我再对他来个躲躲闪闪之类的。
我喜欢比较自然的人际关系,如果他爱慕我是自然发生的,就这么自然着吧?这也没什么不好,我特讨厌,好多人一遇这种事就把自己弄得悲痛欲绝、鸡飞狗跳的。萧楚文对我表情达意,我都会接受。但我一定会说清楚我的感觉和意思,不会让他有太大的误解。把一番自然的交往,最后被说成欺骗,就不好玩了。
我的方式、方法一定要能让他接受的。我知道一般男的遇到这样的情景,弄不好就再也不来往了。你说会不会最后不可收拾地出轨?怎么会呢?我这么理性的人,你想想我是怎么决定和施嘉伦分手的,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换了别的女人离开一个给自己带来美妙的性快乐的男人那得难死,好多一生缠绵的痴爱,有很大成分是对对方身体的依恋,我不是说断就断了嘛,挺心狠!挺自私啊!但我是有原则的,一定不会伤害别人,就是当年离开施嘉伦的时候,我也是一点一点工作做通了才离开的呀。
和萧楚文,顶多是一段情愫,也不是什么爱情啦! 我们绝不会玩到要重组家庭的地步,那样得比例失调,不值嘛。但也不能为了害怕,就不去享受生命中美丽的东西吧?我和萧楚文之间的度一直由我把握,他最后也想通了,到也乐得我来操控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我们在一起工作完了,我就会提议吃饭,然后我们就一起去吃夜宵。有一天太晚了,我突发奇想说:“要不咱去‘钱柜’,又吃饭又唱歌,这钟点人少!”我们就去了,到了那才发现萧楚文爱唱的歌都是那种特传统的民歌。什么“跑马溜溜的山上”,什么“红岩上红梅开”啦。还有“走在乡间小路上”,我爱唱的都是特新潮的,什么“天黑”啦,“暗号”啦,还有“东风破”之类的,结果我们俩就像两个时代的人,好在两人的歌都跑调。这样唱起来,两个人一起发笑,到也达到了娱乐效果。萧楚文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他比较兴奋的时刻。因为他的家平静如水,按部就班,和老婆熟得像亲人似的根本兴奋不起来。工作更是如此,以前打交道的文人,都是酸来酸去的,忍辱负重的样子,没有一个像我这么痛快的。
我说这就跟喝水似的,要是凉水喝着不舒服,要是滚开的水不但不舒服,还会烫坏嘴,让你一辈子都别想再舒舒服服地喝水。要是喝温水,喝起来很舒服,你能体味喝水的快感。现在我们俩就是在喝温水,你要是把水弄滚了,嘴烫破了不说,以后见水就发憷,这可不好。不过,总喝温水也没劲。生命的每时每刻还是一个过客,别荒废了呀! 每到这时,萧楚文就说,你来当作家,写本书就叫“有家男女”肯定畅销。我说那怎么可能!你知道我每小时挣多少钱吗?
你知道有个英国人发明出一个公式,能算出一个人每小时值多少钱,说比尔·盖茨每分钟值400美金。这样如果盖茨要是在路边看见100美金要去捡,那就不是挣钱而是浪费时间。像我这样薪水的人,去写这样的闲书,同理不是挣钱是浪费时间。萧楚文说,那要是这样,你是不是每天每分每秒都要挣钱才值。我说,那才不是这样呢,好日子是靠计算成本过出来的,但好日子的概念是以最高的效率赚钱,然后,能不慌不忙慢慢地享受花钱。
我还跟他说,我专业这么厉害,一直没自己干,就是因为计算过。在现行社会办事的成本太高,主要是高在中国做事的人情成本上,所以我宁愿在事务所做。同样,我和你如果越界成本可能是两个家的毁灭,你还会给你女儿带来无尽的痛苦。而且以你现在的经济实力,和我在一起要承受比你现有生活中多数倍的精神压力,我也得牺牲太多自我去迁就你。这样计算下来的成本,可能是你一生都要负债累累的过日子都还不上的。 我还说,你大概也不想这么不顾死活往火坑里跳吧?如此,你可能不想“大换班”,就想在单调的生活中蹭点小感情,调剂一下自己的生活,既然是这样,你付出的成本,只能买到现在我们之间这样的感觉,我能付给你的也就这么多,你我买卖公平。萧楚文听我这么近乎冷酷的分析,就说,我现在对你极度厌恶,但又极度喜爱。我现在跟萧楚文更多的是享受智慧中的交锋快感,彼此给予就是彼此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很好啊,只有享受,没有欺骗,很阳光的。
林婉薰就像给我上人生算术课一样,给我讲完了她的整个感情生活,我从开始反感到后来思索,再到现在多多少少上有点信服了。也许人生也是一桩买卖,爹妈给的加自己学的,就是你全部的资本,通过合理算计配置你的资源,就能卖出个好价钱,那好价钱就是人们常说的“好日子”吧。
从她那儿出来,我开始计算了一下我的婚姻成本。按常规思路好像我赚了,按林婉薰计算法,我只是不赔不赚。我再以此类推,成本核算了一下我的职业,我的交际,我的业余生活等等。发现有好多需要纠正的地方,都有不太值的地方,后来,我就这么一路算计着回到家里吃饭,看先生呵斥孩子,就向先生发难,然后三个人又打开了罗圈架。吃完饭打完架,我忽然觉得,日子要真都按林婉薰的计算法过,虽然没吃什么亏,但可能也没多大意思吧?况以我的智商,要把人事把握到林婉薰那样的高度,实在还差得远呢。我也累不起啊,太力所不能及了。管它呢!就这么瞎过吧!怎么活着不是一辈子啊!
第二天,我打电话把我的想法告诉林婉薰,她就笑了,说:“能穿莱卡就穿莱卡,穿不上莱卡就穿粗布吧!”看来,我的日子只好这么粗糙的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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