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确,因为小,因为年轻,我们的很多过失都会被归结为 “无心之过”“没有经验”“初生牛犊不怕虎”……凡此种种,都成了别人原谅年轻人的理由。
有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年轻人把这当作了借口。然而,更多的人会在夜深人静时扪心自问,这时候,表面的满不在乎再也无法掩饰良心的谴责,他们痛苦、自责,并且长久地沉浸在这种情绪中难以自拔。甚至有时候,这种悔恨会伴随他们的一生。
我们当然不会鼓励年轻人为自己的过失寻找开脱的借口,但正如之前所说,因为年轻,他们很可能是一时冲动做错了事儿,这并非是不可原谅的。人在漫长的一生中,会面临无数个岔路口,有谁能保证每次都选择正确的路径?所以对于犯了错的人来说,知错能改就好,即使已经无法补救,也不要只是一味地沉溺在悔恨的情绪中,吃一堑长一智也是一种收获。尤其是年轻人,年轻是一种资本,正因为这样,还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开始;相反,陷入自责不能自拔根本就于事无补,那是一种对时光、对岁月的挥霍。人生短短几十载,再年轻的生命也禁不起挥霍。
记得《笑看风云》里有一句歌词: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谁能预计后果/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一点点无心错……人的一生难免会在某一刻选择一条错误的路,这并不可怕,关键是看你认识到错误之后所做的选择。 本来,侯武觉得自己不会再对女孩儿动心了,但寂寞无聊时,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考虑,居然跟哥们儿的心上人开起了玩笑。
认识张广,缘于我“英雄救美”的壮举。初一时有一天放学后,我看到他正在逗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儿。以我的脾气,即使看着不认识的女孩儿受欺负都无法袖手旁观,何况是这种情况呢?我把车扔在路边,过去就要动手,那女孩儿却使劲儿拉住我,原来,他们也是认识的,一场误会。我们这样就算认识了。一次打架时,他替我挡了别人一棍子,从此,我们就成了哥们儿,特铁的那种。
张广经常来我家玩儿。一天他突然神神秘秘地说有了意中人。在我的追问下,他支支吾吾地说是住在我们楼上的女孩儿。当时我就忍不住取笑他:“你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喜欢上人家了?”
张广的脸红了,他争辩说这就是缘分。我忍住不再嘲笑他,问他:“那你准备采取什么行动?”他说没想好,但肯定有机会。
我本以为张广那天只不过是心血来潮,但没想到他几乎天天向我打听那个女孩儿的情况。我苦笑着告诉他,虽然我们楼上楼下的住着,但我从来没注意过那个女孩儿。张广让我帮忙找那个女孩儿的联系方式,这让我更头疼。但是我怎么能看着哥们儿这么着急而不帮忙呢? 张广几乎天天来我家玩儿。其实我知道,他是想遇到那个女孩儿。因为我事先已经仔细观察过那个女孩儿,把她出门和回家的时间列了张单子给张广,所以他基本是“弹无虚发”,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勇气和那个女孩儿说上一句话。
也许真的是缘分。有一天我陪张广目送那女孩儿上楼后,意外地发现她把交电话费的单子落在了车筐里,我们这才知道女孩儿的名字叫郝妍。那天张广在我们家吃了晚饭,在我的鼓励下,他终于决定给那个女孩儿发短信了。只不过,他想创造一种偶遇的情景,那样他才能拿 “缘分”说事儿——张广假设有一个叫芳芳的女孩儿喜欢他,又假设芳芳就是郝妍的好朋友。他发短信说:“请你告诉芳芳,我对她根本就没有感觉,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紧接着,他也不等对方回短信,就说了更多表白的话。
郝妍回短信,疑惑地问他是谁。张广当然不肯说,仍旧用那些火辣辣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感情。等郝妍终于不耐烦了,张广才故作惊讶地问人家:“你不是芳芳的同桌吗?”虽然被无端“骚扰”了大半夜,但我想郝妍大概是被张广对所谓的芳芳同桌的感情打动了,她很礼貌地回短信告诉张广发错了。张广故作惊讶,然后就开始很诚恳地向人家道歉。就这样,张广和她算是认识了。 张广经常当着我的面给郝妍发短信、打电话。他有时候用他自己的手机,有时候用我的,并且每次都和我分享她的话。看着哥们儿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突然也对这个女孩儿产生了好奇,张广到底喜欢她什么呢?有一个夜晚我实在闲得无聊,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女孩儿的电话。
侯武以一种模棱两可的身份和郝妍保持着联系。有时候聊得高兴,他会忘记自己给郝妍打电话的初衷。
我当时并没有打算欺骗她。一上来我就明明白白地说我是张广的哥们儿,经常听张广提起她,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想认识她。但是郝妍却并不相信,她说:“你们的声音听起来并没什么差别。” 我也不多解释,只是说:“聊得开心不就行了?”
她没有再深究。我听张广说过,郝妍不是个外向的女孩子,有时候她很需要朋友,抑或是倾诉的对象。那天,我们聊得很投机,以至于我都顾不得第二天的考试了。她并不像张广说的那样不善言辞,我们通话的过程中,很多时候都是她在说,我在听。我们从十点一直聊到深夜一点多,聊各自的学校、聊现在的时尚,当然,聊得最多的是张广。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总是想知道张广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而她总是在关键时刻支支吾吾。那天聊天结束时,她笑着说:“张广,下次打电话就打电话,不许冒充别人骗我。”原来,从始至终,她一直都以为我是张广,而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在试探她。我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索性就由她去了。 第二天考试时,我一直都在打哈欠。我咬着笔帽想起她说到张广时的躲闪,心中有些好笑:她怎么会认为我们俩是一个人呢?我在心里筹划着再见到张广时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他听,不过我没想到,张广已经从郝妍那里知道了。
张广约我放学后在学校门口见面。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突然有些心虚。我解释说:“我就是昨天闲得无聊,并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他亲昵地给了我一拳,说:“你说什么呢?我还不知道你?我只是——”他的脸突然红了,“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看我。”
我本来想开个玩笑,但看他认真的样子,就不忍心拿他“开涮”了。我说虽然她言辞闪烁,但我能感觉出他对你的印象不错。张广的脸更红了,他说:“那你就多跟她联系联系,把这事儿弄清楚了。” 我马上就答应了,为了张广,我可以两肋插刀,何况是这么点儿小事儿呢?而且,和郝妍聊天时,我也是快乐的。
我开始经常性地给郝妍发短信、打电话,有时侯一聊就是三四个小时。我不再强调自己是侯武了,就是要让她弄不明白。虽然她从未见过我,或者见过却不认识,但我们之间从不缺少共同话题。有时候我会忘了聊天的初衷,放下电话后再安慰自己说“每次都问对张广的看法太奇怪了,要有策略地问。” 为了证明侯武和张广是两个人,侯武第一次跟郝妍打招呼了。这之后,两人又回到了经常见面却不打招呼的状态。
不知道是因为我开始注意她,还是因为住得太近,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能看到郝妍。她总是背着大书包,标准的好学生打扮。有时候我们擦肩而过,我会想,她一定想不到我就是打电话给她的那个追求者吧?有时候晚上我在楼下转悠,想着她说话时甜美的语调和楚楚可怜的小女生形象,我又觉得我们两个大男生联合起来欺骗一个小女孩儿,不管动机如何,都有些过分。
张广说他和我有同感,我本想和张广一起约郝妍出来见面,但张广说什么也不肯。我猜测他可能惧怕“见光死”的结局,也就不再勉强他。最后,他给郝妍打了个电话,告诉郝妍我们确实是两个人,而且我就住在她家楼下。郝妍听得云里雾里,她说:“如果真是那样,那你明天让侯武跟我打个招呼。”
本来我还嘲笑张广没勇气和郝妍见面,但轮到自己,我也发愁了。跟她说什么呢?第二天,我故意很早就起床了,心想如果恰好遇到,就和她说话。其实,我对她的“行踪”比较了解,她一般不会这么早出门。但我刚骑车出了小区的大门,就发现她就在我前面慢悠悠地蹬车。 我是个飙车族,但那天却一直跟在她身后,鼓足勇气和她并排着骑,想张嘴却又不好意思。别看我在电话里那么能说,和朋友在一起时也经常冒出几句冷幽默,但和她面对面,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我能清楚地看到她微微上翘的嘴角,她一定知道我的意图,现在正极力忍住笑,这让我更加尴尬。眼看离分开的路口不远了,我觉得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张广,我都应该说句话。我憋出一句:“咱俩怎么天天碰见?”
她这才侧过头看我。我想,她一定是见过我的,因为我平时总跟小区里的爷爷们坐在小板凳上下棋。她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样甜:“是啊,天天见。是不是你在故意等我啊?”
“不是。”我生怕她误会,赶忙否认。我们又并排骑了一会儿,但再也没说一句话。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即使遇到了,也不打招呼,就像陌生人那样。
张广仍然和她保持着联系,仍然会在我面前给她发短信、打电话,仍然会和我分享通话内容。
突然有一天,张广托付侯武想办法让郝妍不要再联系他了。鬼使神差,侯武又玩儿起了之前的游戏。
张广和郝妍之间的进展很慢,有时候我都替他着急,但每次张广都说,感情的事儿,急不来,更勉强不得,我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因为热衷打架的日子里耽误了太多功课,初中毕业后,我就不再念书了。开始工作后,我和张广见面的时间不像以前那样多了。有一阵子,虽然我仍旧经常看到郝妍,但我完全不知道她和张广之间的事儿。 我本来以为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游戏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张广突然找到我,他让我继续给郝妍打电话。我问他理由,他显得很烦的样子,说: “别问这么多,是哥们儿的话你就帮我去做。”对于我来说,“哥们儿”这个词太重了,所以我无法拒绝。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张广的意思那么坚决,他们之间应该不可能再有将来了。既然这样,让郝妍彻底死心的办法就是让她生气。那个晚上,我又一次拨通了那组熟悉的号码,我对郝妍说:“我就是住在你楼下的那个人,曾经跟你说过话。其实,侯武和张广本来就是一个人。”
她的喊声透过电话听筒刺激着我的耳膜,也刺激着我的心。她哭了:“张广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有什么目的?”她的愤怒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失望却在我的意料之外。在她的心目中,张广到底是什么形象、什么地位?但无论如何,应该不会是我这般冷冰冰的吧。
我不敢面对她,就挂断了电话。但第二天十点多,我又不自觉地拨了那组号码,向她道歉。我本来准备面对狂风暴雨的,但没想到她很快就原谅了我。我们又像以前那样开始每天从十点聊到后半夜,只不过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仍旧不说话,也不打招呼。 慢慢的,我开始把她当作很要好的朋友。很多话,我都没有对张广讲过,但我愿意告诉她。她也把我当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不高兴、受委屈的时候她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我都能想象她撅起的小嘴。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对不起她,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骗一个这么单纯的女孩子?
这一次,张广怎么都不同意我把真相说出来,但我已经决定了。积蓄在郝妍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她可能觉得被我俩耍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你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了。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知道是她扔掉了电话,还是电话从她手中滑落,我听到了电话听筒和桌子撞击发出的声音和郝妍的抽泣声。
第二天,她的一位朋友约我出来,让我在一张合约上签字。合约写着:“以后见到我不许说话,不许理我。不许和我联系,更不许到学校找我。”后面有她的签名。虽然我还想和她做朋友,但我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太对不起她了,她的要求并不过分。于是,我郑重地签上了我和张广两个人的名字。
那天晚上,她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郝妍当场就撕掉了合约。她说:“她只是想试探你一下,其实,你不应该签的。”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张广找到我,狠狠打了我一拳:“我不是说了,别让你告诉她吗?”
我捂着脸呆在了原地。人们都是怎么了?我猜不出,也想不透。 直到噩耗传来,侯武才开始猜测张广做这件事儿的初衷。逝者已矣,但侯武却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他觉得既对不起哥们儿,又对不起郝妍。
张广打了我一拳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没有再联系。有一天我歇班在家正睡懒觉,张广的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张广病了,让我过去看看。我当时以为这只是张广想和好的借口,但当我听到“肺癌”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一时间,我仿佛明白了很多,他不让我对郝妍说出真相,是不是和他的病有关呢?但我没有问,因为郝妍是他的心病。
倒是他主动提起了郝妍。他说很后悔让我去骗她,他不让我说出实情,是怕郝妍不肯原谅我们俩。现在事已至此,他想在离开之前解决这件事儿。
他给郝妍打电话,但郝妍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挂断,或者把他一顿臭骂,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张广只好发短信把整件事儿以及自己现在的病情都告诉了郝妍,希望求得她的原谅。再打电话时,郝妍接了,但我清清楚楚地听到她说:“病了?那你什么时候死?你死的时候通知我,我一定去看你!”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传来,但张广举着话筒,很久都没有放下。 张广的病情越来越重,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希望了,坚持不肯再住院。为了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多陪伴他几天,多挽留他一程,我辞去工作,每天都过去陪他,而且我为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他每天都给郝妍打电话,希望得到郝妍的原谅,但每次郝妍都是恶语相向。
有一天打完电话,张广一句话也没说就用被子蒙上了头。听着他痛苦的咳嗽声,我恨不得把郝妍揪过来打一顿。晚上十二点钟,我以为张广已经睡着了,就偷偷打电话给郝妍,我忍不住数落她:“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张广?在你的眼里,他的生命没有任何分量,就像一把土,风一吹就没了,是吗?”我挂断了电话,然后就听到了张广的抽泣声。原来,他并没有睡。
我陪了张广整整三个月,亲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可恶的病魔吞噬,也看着郝妍带给他的折磨。他终于熬不住了。他走的那天还在乞求郝妍的原谅,然而他还是没能完成最后的心愿。放下电话两个小时之后,他就去了。我看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静的脸庞,想哭但哭不出来。我扑通一下子坐在那儿,看着他,说:“你走了,你幸福了,但是我还孤单地留在这儿。我以后有什么事儿,找谁商量呢?”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我站起来,大声喊:“结束了,咱们的谎言再也不用往下编了。”
我不想再听到郝妍的声音,就发短信把张广去世的消息告诉了郝妍。郝妍说她想去看看张广,但我没有同意。我只想让张广静静地离开,不让任何人再打搅他。
我换了手机号,想把郝妍从我的记忆中彻底删除。
我还是经常遇到郝妍,但我想我们不会再说一句话了。因为我最好的哥们儿带着遗憾走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一句谎言,带来了三个人一生的伤痛,但我不恨郝妍,只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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